抄起小锤砸盖导家玻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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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尘 - 1-2

星尘 - 1-2

所有权利属于原作者尼尔·盖曼。

自翻,用来练手的,仅供交流与学习。(无人校对。)

采用原作版本:1999



一束刺眼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,牛棚已经空了。他洗过脸,去了农场。

他把最好的那一件外套穿上,还有他最好的衬衫,还有最好的马裤,用小刀把靴子上的泥点刮干净。接着他走进厨房,亲吻母亲的双颊,给自己切了一条自制面包,配上一大块新拌的黄油。

接着,他走回墙镇里,朝墙边的守卫们问了早安,身上带着那枚金币,用一块星期天专用的细麻纱手帕包好了。

透过墙上的缺口,他能看见色彩斑斓的帐篷被支了起来,货摊也架好了,上面插着彩旗,人们在里面往来穿梭。

“除非到了正午,不然我们不会让人进去的。”守卫说。

邓斯坦耸耸肩,去了酒吧,沉思着他应该用自己的积蓄买些什么好(他已经攒下了一个闪亮亮的半克朗,还有一枚幸运币六便士,上面打了孔,用绳子穿了挂在他脖子上。)此外还有额外一手帕的硬币。在这一刻,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有人承诺给他的其他东西。正午到来,邓斯坦大步走到墙边,十分紧张;仿佛他要去做的事情是打破最可怕的禁忌一样地,他穿过了围墙。接着他便发现,那个带着黑丝绸高礼帽的绅士正在一边朝他点头。

“啊,我的房东。请问你今天感觉如何呢,先生?”

“非常好。”邓斯坦答道。

“跟我来吧,”高个男人说。“我们一起走过去。”

他们穿过草坪,朝帐篷走去。

“你之前也参加过集市吗?”高个男人问他。

“我去过之前的那一次,那是九年以前了。我还只是个孩子呢。”邓斯坦承认道。

“唔,”他的访客说,“记得举止要礼貌些,别接受任何一件礼物。要记得你只是一个客人。现在,我就要给你最后那部分尚未兑现的房租了,因为我为此立下了誓言。我的礼物将长久地伴随你左右,在你和你的第一个孩子身上延续,还会延伸到‘他’,或者是‘她’,的第一个孩子身上……只要我还活着,这份礼物就会生效。”

“那么它会是什么呢,先生?”

“你的心之所向,记好了。”戴着高礼帽的绅士说。“你的心之所向。”

邓斯坦鞠了一躬,他们继续朝集市走去。

“眼睛!眼睛!给老人用的新眼珠子!”一个小个女人叫卖道,她面前的桌上放满了瓶瓶罐罐,里面被各式各色的眼球装得满满当当。

“从一百个大陆上运来的各种乐器咯!”

“一便士的口哨!两便士的哼哼!三便士的大合唱!”(penny whistles是一种玩具六孔哨笛,后面两种都是按这个词形衍生出的不存在的东西。)

“试试手气吧!站上前来!答对一个小谜语就能赢走一支银花莲!”

“永生的薰衣草!用风信子包好啦!”

“瓶装梦!一瓶一先令!”

“晚装大衣!暮色大衣!黄昏大衣!”

“幸运之剑!力量之杖!永生戒指!魅力纸牌!卷烟,雪茄,这边来啊!”

“奴隶和油膏,催情剂和万能药!”

邓斯坦在一个摆着水晶工艺品的小摊上停下来了;他摆弄着那些小小的动物们,想着给黛西·亨普斯托克带一个回去。他拿起一只水晶小猫,还不及他的拇指大。小猫充满灵气地朝他眨眼,吓得他松开了手;而在落下去的途中,它调整好了自己的身姿,像只真正的猫咪一样四爪着地。然后它悄悄地潜行到了摊档边上,开始给自己舔起毛来。

邓斯坦继续向前,穿过拥挤的集市。

这里挤满了人;这一周里来到墙镇的陌生人都到齐了,还有许多墙镇的本地人也来了。波密欧斯先生支了一个卖酒的帐篷,向村民们兜售酒水和肉馅派。村民们虽然对墙外人叫卖的食物垂涎欲滴,但他们的祖祖辈辈以及祖祖辈辈的父母师长,都一代接一代地教导着他们:无论是吃精灵的食品水果,还是啜饮精灵的酒水饮料,都是完全、绝对不该做的事。

九年一度,墙外人和山外来客会在草坪上架起他们的货摊,在这一天一夜里当起精灵集市的东道主,这也是九年里两国的唯一一次全天交融。

这里有待价而沽的奇迹、神迹还有幻梦;这里还提供梦里见不着的、心里想不到的种种物品(什么样的人,邓斯坦好奇地想着,才会需要储满了风暴的蛋壳呢?)他让金币在他的手帕里叮当作响,想着要买一件小巧又便宜的礼物来取悦黛西。

在集市的叫嚷声中,他听见空气里传来一声柔和的钟鸣,于是便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。

他走过一个摊位,在那里,一只可怜的黑熊正用绞弦琴奏着哀乐,五个大块头男人随着乐声起舞;他路经一个档口,在那里,一个穿着鲜艳和服的谢顶男子正朝燃烧的碗里投掷瓷盘,碗中流淌着七彩的烟雾,诱惑着路人。

清脆的钟声更响了。

随着他离传出钟声的摊档越来越近,邓斯坦逐渐发现它非常冷清。档口用花装饰着,有铃兰、毛地黄、风信子、洋水仙,还有紫罗兰以及百合,此外还有小小的猩红犬蔷薇、苍白的雪花莲、蓝色的勿忘我跟许多邓斯坦叫不上名字的各类花朵。每一朵花都是用玻璃或者水晶制成的,至于它们是编出来的还是雕刻出来的,他也说不清楚:每一朵都栩栩如生。它们正此起彼伏地叮叮作响,就像远处的玻璃钟一样。

“你好?”邓斯坦呼唤道。

“在这个集市日,容我向您说声早啊。”摊主说道,从摊档后一辆上过漆的大篷车上走了下来。她朝他露齿微笑,神情中带着些许忧郁。通过她的眼睛和正在一头黑色卷发下露着的耳朵,邓斯坦便立刻察觉到:她是一位来自墙外的居民;她的眼睛是深紫罗兰色的,耳朵上则盖着一层黑色的绒毛,形状酷似一对猫耳,正小小地蜷着。她的面孔非常美丽。

邓斯坦从摊档上拿起了一朵花。“它很可爱。”他说。那是一支紫罗兰,被他握在手中时清脆地歌唱起来,发出一阵类似于用湿手指在玻璃杯口轻轻打圈的声音。“价格是多少?”

她耸肩,这个动作被她做得赏心悦目。

“我们从不在一开始就谈论价格,”她告诉他。“可能它会比你预想的价格高上很多,然后你就会转身离开,结果是我们都会因此而变得更可怜一点。还是让我们用更含蓄的方法来谈这笔交易吧。”

邓斯坦顿了一顿。

就在这时,那位戴着黑绸高礼帽的绅士路经了这个档口。“现在,”邓斯坦的房客轻声低语:“我欠你的债务已经偿完了,我的房租也全款结清了。”

邓斯坦晃晃脑袋,仿佛他刚从一场梦境中醒来。他转向那位年轻的女士。“那么,这些花儿是从哪里来的呢?”

她狡黠地微笑着:“在卡拉蒙山峰上生长着一丛丛的玻璃花。去向那里的旅途十分凶险,归程则更胜一筹。”

“它们能用来做什么呢?”邓斯坦问道。

“这些花朵的用处主要是装饰和欣赏;它们为人带来快乐;还可以作为赞美和爱慕的信物送给心上人,而且它们发出的声音悦耳动听。另外,它们在光照下看起来再美不过了。”说着,她将一朵铃兰对光举起;邓斯坦发现,即使是穿透了紫色水晶的日光,也不及她眼眸的色泽动人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邓斯坦说。

“它们还可以在许多法术和咒语里派上用场,如果先生你是位魔法师的话……?”

邓斯坦摇摇头。他发觉到,这位年轻女士的身上有许多令人瞩目的地方。

“啊。尽管如此,它们也还是很可人的东西呀。”她说道,再次朝他微笑起来。

令人瞩目的其中一点,是她手腕上缠着的一条银链:它十分纤细,长度从手上直垂到脚踝,另一头消失在了她身后那辆上过漆的大篷车里。

邓斯坦察觉到了它的存在。

“这条链子?它把我拴在了摊位上。我现在是一个女巫的私人奴隶,她才是这个摊档的所有者。许多年前,她抓住了我——那时我正在我父亲领地里玩耍,在一座远在群山之上的瀑布旁边——她把自己化作了一团让我总是触碰不到的美丽烟雾,一步步地引诱着我,直到我愚蠢地偏离了我父亲的领地,她便立刻现出原形,把我装进了一个麻袋里。”

“所以你永远地成为了她的奴隶吗?”

“不是永远,”这个仙境来的姑娘此时微笑了起来,“我会在月亮失去她女儿的那一天重获自由,前提是那一周里会有两个星期一同时到来。我正在耐心地等待着呢。在这段时间里,我就做我该做的事情,梦想着那一天的降临。你会从我这里买一朵花吗,年轻的先生?”

“我的名字是邓斯坦。”

“这真是一个可靠的名字。”她坏笑着说:“你的钳子在哪儿呢?邓斯坦少爷?你能抓住魔鬼的要害吗?”

“请问,你的名字又是什么呢?”邓斯坦问道,脸红得厉害。

“我已经不再有名字了。我是个奴隶,我的名字已经被夺走了。我现在回应的无非是那些:‘嘿,你!’或者‘那个女孩!’还有‘愚蠢的邋遢婆娘!’等诸如此类的咒骂。”

邓斯坦意识到她的丝质长袍正服帖地裹在身躯上;他察觉到了那优美的曲线,还有她正在望向他的紫罗兰色眼睛,他咽了一口唾沫。

邓斯坦将他的手放到口袋里,拿出他的手帕。他不应该再继续注视这个女人了。

他把金币抖落在桌上。“付给这个的。”他说道,从桌上拿起一支纯白无暇的雪花莲。

“我们这个摊档不用钱币交易。”她把那些硬币朝他推回来。

“不收钱?那么你们收什么呢?”他的心情忽然变得焦虑,而他的任务只不过是该……该为黛西……黛西·亨普斯托克……买一朵花。拿好他的花,然后说声再见,实话说吧,这位年轻的女士正让他感到前所未有地不适。

“我可以取走你头发的颜色,”她说:“或者你在三岁之前的所有记忆。我还可以拿走你左耳的听力——不是让你彻底失聪,只是你将再也不能享受音乐了,也无法赞美流水湍湍和微风刮过的飕飕声。”

邓斯坦摇摇头。

“或者你的一个吻也可以。就在我的脸颊上,留一个吻。”

“这个代价是我所乐意付出的!”邓斯坦说道。

他在货摊上倾过身,水晶花朵柔声叮当作响,然后他在她柔软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吻。他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,十分地令人陶醉且充满魔力;它浸满了他的头颅、他的胸膛、还有他的意识。

“就这样,现在好啦。”她说。然后她将他的雪花莲递给他。

邓斯坦用双手收下,在那位仙境女子完美纤细的双手的映衬下,他的两只手在自己眼中忽然显得大而笨拙。“那么,在今晚,当月亮降下来的时候,我会来这里和你再见一面,邓斯坦·索恩。如果你到了的话,像只小猫头鹰一样地叫两声吧。可以吗?”

他点点头,蹒跚着从她身边走开了;他不需要去问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姓氏的;她把它和他的心一并从他身上带走了,从他吻了她的那一刻起。

雪花莲在他手中叮叮作响。

 

“为什么呢?邓斯坦·索恩。”黛西·亨普斯托克说道。这时他刚刚走进波密欧斯先生的帐篷,加入了她和双方家人的行列里。他们吃起了美味的棕香肠,痛饮黑啤酒。“究竟发生什么了?”

“我给你买了一件礼物。”邓斯坦低声说,把那支嗡嗡作响的雪花莲朝她递去:它在午后的阳光里闪闪发亮。她接了过来,满心疑惑,手上还残留着亮闪闪的香肠汁。邓斯坦心中生出一股冲动,驱使着他向前凑近了一点。当着黛西父母、姐妹以及布里奇特·康弗雷还有波密欧斯先生等人的面,在她柔美的脸颊上吻了一下。

黛西爆发出的抗议声可想而知;但亨普斯托克先生可不是白白在仙境和外界里生活了五十七年的。他喊道:“嘘!安静!看看他的眼睛,你们难道没发现这个可怜的男孩正在因他的认知而迷惘吗!他现在这么迷茫又困惑,我敢跟你们打赌,这是被人施了魔法。呵!汤米·弗罗斯特!到这儿来,把小邓斯坦·索恩带回到村里去吧!记得把他看紧,如果他困了就让他睡一会儿,要是他想说话,就和他聊聊吧……”

汤米带着邓斯坦离开了集市,回到了墙镇上。

“好了,现在呢,黛西,”黛西的母亲说道,抚摸着她的头发,“他只是受了一点精灵的影响,就是这样。不用小题大做。”随后她从自己宽厚的胸脯里掏出一条蕾丝手帕,擦拭着女儿的双颊。刚刚这张脸上还满挂着突然涌出的泪水。

黛西抬起头来看着她,抓住了那条手帕,先是用它抹干净了鼻子,然后又往里擤鼻涕。亨普斯托克太太正十分困惑地观察着她,因为黛西忽然在泪水里微笑了起来。

“但是,母亲,邓斯坦吻了我啊,”黛西·亨普斯托克说道,然后她把雪花莲别在了自己帽子的正面。它在那儿闪亮亮地唱着歌。

花了点功夫,亨普斯托克先生和邓斯坦的父亲找到了那个卖水晶花朵的摊位,守摊的是位老妇人,身旁带着一只十分美丽且颇有异域风情的小鸟,它的脚上还拴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。在这个老妇人身上无迹可寻,当他们试着询问在邓斯坦身上发生了什么时,她说的话尽是什么:她收藏里的一件珍品就这样被一个没用的废物送走了,忘恩负义就是这么来的啊,当代的人可真道德败坏,现在的仆人怎么是这个样子呢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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